此去何日再纵酒

【鼠猫十二时辰-巳时】恰逢故人来


朔风猎猎,雪雾弥漫。举目四顾除了倚着岩石低声喘息的蓝杉人不见其他活物。细小冰晶迎面打在脸上直教人睁不开眼,本就陡峭难行的山路在风雪作祟下更添险意,踏错一步都会葬身在此。胸口毒伤带来的痛意延绵不绝趋势愈演愈烈,四肢疲软,头脑昏涨,展昭不敢托大,拢紧身上狐裘,双手揣进袖间抱着巨阙借岩石暂避风雪。如刀的寒风灌进来仿佛顷刻间就能冻结肺腑,他含了口酒在喉间缓缓咽下,烈酒过滚冻,僵的身体腾起微弱暖意,展昭阖眸调动内息沿经络走行驱散寒气,待运行几个小周天,身上不适褪去些才停止。明日便是除夕归京无望,定是要负了与玉堂之约,依着那人的性子免不了回去后要闹一场,思及此处展昭露出个略带苦意地笑。


魏郡仗着天高皇帝远独大多年,几个临近的州县相互勾结,其势力盘根错节,官员惯会虚与委蛇遇上事情便层层推诿,饶是展昭奉旨办案,推行起来也是寸步难行,案件收尾他又被迫在镇上养了小半月的伤,是以等踏上归程时开封都落了三场雪。为了不负约定展昭特意择了山路,却偏偏撞上百年一遇的大雪封路。天寒地冻,飞禽隐匿,燕子飞名满江湖也越不过苍茫无垠的雪山,只能绕路而行,以至护送证据离京时还是吃蟹的时节,现下还差一日就是除夕夜。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与清浅的呼吸随呼啸的北风入耳,展昭双眸骤然睁开,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远处白衣身影抱剑踏风雪而来,展昭眼中藏着的冷意褪去,黑眸发亮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定睛看向来者。他几乎疑心眼前人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楞楞看着人影穿过雪雾,渐行渐近,白玉堂,真的是白玉堂,可是开封魏郡两地相隔数千里他怎会来此?展昭下意识抬手想触人面颊辨别真假却被半路截住,反握在掌心暖着。


见他这副模样白玉堂唇角上翘,眸中浮现出浓烈笑意,目光灼灼迎上展昭视线,抬臂手腕轻抖,浅色剑穗在人面前左右晃了晃,随即长臂一展压着肩背施力将人按进怀中。吹了一路山风,二人体温谁也不比谁暖多少,可两具躯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滚滚热意穿透衣料相互传递,展昭僵直的身子在这片暖意中败下阵,俯身额头抵着白玉堂肩窝,既心疼他为自己跋涉又恼人涉险,千万种思绪在心头萦绕最终只能化作声无奈地轻叹,掌心覆上白玉堂脖颈轻轻摩挲“玉堂你不该如此冒失,岁日将近若不能归家定会叫你兄嫂忧心。”


闻言白玉堂眸色暗了几分,叼住人耳垂上的黑痣惩戒似轻咬一口,再开口语调间已带了些冷意“猫大人,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该如何报答,这次进山寻猫五爷我可是赔了生意又折良驹,这笔账改如何算?”相劝之语全然被耳垂上湿热逼回,面对人这份无礼抢,白展昭好气又好笑,曲肘抵在白玉堂胸前推开些距离“展某俸禄怕是赔不上,不如玉堂说说要么怎办。”展昭一双眼瞪得圆溜溜,两腮的肉也因牙关紧咬跟着鼓起来,活像只气鼓鼓的河豚,白玉堂看得有趣,掐住展昭脸颊反复揉搓几下不待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狐裘糊了满脸,浮毛呛进鼻腔,接连打了几个了喷嚏仍是觉得鼻头发痒,待回过神怀里狡猾的猫早已脱身走远。


狐裘搭在臂间白玉堂几步追上人,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猫大人,现在又不是春季,几日不见你这脾气怎么涨了不少,欠的账尚且没还完怎么还给债主甩脸色,说恼就恼。”闻得这句调侃。展昭耳尖发热,侧头怒目而视,却在目光触过他身单衣上的几处破损,心间酸软,眸色柔和下来,放缓语气“玉堂,山间风利,纵有内力护体也还需小心些,狐裘我穿了一路现下不冷。”面对爱人黑眸中蕴藏的澄澈关切,白玉堂满肚子戏弄的话着实说不出口,骂了句滑皮的臭猫,抖开狐裘将两人一并裹进来,展昭唇角上翘,眼中点点笑意一闪而过,见挣不开束缚索性由他去。



明月高悬,华灯初上。孩童拎着花灯穿梭在熙攘人群中,香甜的点心于醇厚酒香顺着东风飘来,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白玉堂曲臂撑头支起一腿懒侧卧在窗前软榻上,手中拎着适才打满的酒慢慢晃着,酒不算什么好酒,酿制粗糙,口味寡淡醇厚不足但胜在性烈尤其适合御寒,一口饮下如烧到滚过,整个身体变得滚烫,故而每逢冬日最受来往行者喜爱,白玉堂尝了口不愿再碰。


身后用来隔开空间的屏风被悄然拉开,细长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白玉堂身后,狡黠的黑眸滴流乱转环顾四周见他毫无反应,屏住呼吸如夜里偷食的小猫一般轻手轻脚地挪步走来。没有声响但白玉堂能清晰的感受到熟悉气息靠近,指肚蹭着酒壶口的边缘,不动声色算两人之间计距离,耐心十足的等身后狡猾的小猫自投罗网。


一步、两步第三步还未落下白玉堂骤然腾身而起,抓住来者手腕,转换位置绕到他身后,趁其身形不稳之际一拧一扣向榻卧推去。展昭顺力俯身,提膝踹向白玉堂小腿,手臂拧转轻巧挣开没什么力道地擒拿,滑出几步脱离攻击范围稳稳站定,可惜唇角笑意尚来不及展露只见白玉堂空门敞开直扑过来。闪避或者擒住轻而易举可白玉堂这样毫无防备,无论何种选择免不了伤人,展昭无法向前只能接住以己为暗器飞撞而来的大耗子,意料之外的冲击力撞得展昭连退几步,忙搂紧白玉堂腰肢扶正人倾斜的身体,膝窝正磕在软塌边缘,双膝一软跌在榻上。


局势瞬息扭转,白玉堂借此机会手势一改,扣住展昭双臂反剪身后,另一手掌稳稳心托住头颈护住展昭的同时也牢牢把人桎梏怀中,欺身而上将人压在窗边“猫儿,你这偷袭的手段和谁学的也忒差了些,不如你叫声师父,改日白五爷教教你。”“不劳五爷费心,展某日后定然好好修习,早日将偷酒的耗子缉拿归案。”展昭脸上的惊诧尚来不及收回,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皂角的香,半湿的长发层层晕染浸湿单薄襦衣,水珠顺着领口延伸进去,藏在衣服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此情此景下这句话在白玉堂看来威慑不足,只好笑地捏捏人脖颈,手臂收紧,软舌撬开唇齿纠缠在一起。才褪去的热度又悄然攀上,直至展昭耳尖滚烫整个都要烧起来时白玉堂才放过他却依旧没起身。适才打斗白玉堂衣衫松散开,这个角度锁骨上的咬痕清晰可见,见此展昭脸上热度又上一层,白玉堂倒是大方,觉出视线仍是不以为意任人打量。


昨日归程他二人似是约定好了已般,互扯后腿可谓十分默契,事倍功半,寻到下榻之所已过亥时。晨起也分不清谁渡了谁病气,头昏脑涨四肢酸软竟双双起了烧,二人再无多余的心思厮闹只得托了小厮买药。一帖药下去,发过汗白玉堂热度散去,展昭却仍是有些昏沉,烧热也时常反复教人难以心安。白玉堂虽是照顾人小心谨慎细致入微,可嘴上也没停歇过从头到尾说个不停,无非是嫌他不肯爱惜自己云云。展昭失约在前瞒伤在后,心疼愧疚之下起先还肯顺着话音哄人,可头痛实在难耐又听白玉堂聒噪半日,劝说服软无用,一时恶向胆边生趁换药的机会狠狠叼住他锁骨上皮肉,反复啃咬直至尝出淡淡血腥方觉不对急忙送了口,这偷袭手段多少难登大雅之堂可效果立竿见影,吵闹了半日的耗子顷刻闭了嘴。


掌下肌肤一片冰凉黏腻,白玉堂眉心微拧,忙松了绞着人双臂的手,剥开额前发丝拢到耳后,额头相抵,传来的温度仍高于正常体温但总算不再灼热的令人心惊“展大人,你说我们这样若是叫下面的人瞧去该如何解释。”此地并非开封境内,无人识得他们,又恰逢佳节,街上行人来往匆匆都忙着投身喧嚣集市各自奔忙道贺祈福,自是无暇注意客栈中这小小一方天地,饶是如此展昭也难以适应,匆匆挣脱不愿理人


三 


房内灯火通明,香炉中燃着的归经驱散血腥,帷幕落下,展昭在床边衣衫半敞坐的挺直,由白玉堂替他料理裹伤。修养小半月身上的早已伤好了大半只留胸前毒伤反复溃烂渗血难以愈合,镇上的大夫寻常头痛脑热尚能应付,但展昭所中之毒不明,大夫不敢贸然用药。展白二人也只会些粗磨医理,除了脉沉滞涩无力也看不出什么,本想等人恢复些不做停留尽早赶回开封可干粮吃食保暖衣物皆不全,冒失上路又恐人路上奔波受寒之下病情加重,权衡过后只得喂展昭吃了些解毒生肌的药缓解一二,暂留休息置备。仔细替人裹好渗血的药布,白玉堂正想起身头皮一痛,嘶了一声,控制力道敲开不老实的猫爪子从中解救出被编成小辫的几率发丝,笑骂道“牙尖嘴里的臭猫,白日咬人的事还没同你算账,现下好心替你裹伤反倒捉弄起爷来,我说展大人你自己仔细算算从昨日起到现在欠了五爷多少债,等你伤好可是要算利息逃回来的,别想躲开。”说着替展昭整好被褥,绕过木桌在面向重新躺回窗下美人榻,没有等来预想会中的争辩,温和声音在耳畔响起“玉堂想家了吗?”


进山寻人绝非一时冲动之举,他既来便做好了赶不回去的打算,只盼能寻到展昭确认他平安,如今得偿所愿还能赶在除夕前与人相聚已经比预想好太多,算不得后悔只是闯荡多年头一遭在外过岁,习惯了阖家相聚如今在外看着街巷烟火起有些不大适应,怕展昭思虑太多才特意避开不想还是没瞒过这只心思细腻的猫,白玉堂摇摇头,懒散起身“猫儿,你往年都是如何守岁?”


展昭不知该如何回答。年末祭祖、除夕夜宴请都是一等一的要事,京城防卫不敢有丝毫松懈。他身为四品护卫行走御前,在京中又无家无室少不了要被借调,运气好些赶上无大案未结能留在京中又无需替值,等宫宴散场随大人回府,同府中留守的人一并聚齐围炉守岁,但白玉堂毕竟不同,即使不回金华白家也应在陷空岛同几位兄长共同守岁,无论如何也不应像现在这样受自己所累不得归家,孤身漂泊。


爆竹明灭几轮也没能等来回答,帷幕后人影倚着床柱呼吸延绵,半垂眉眼懒懒窝在床间。飞蝗石弹出撞到窗沿合拢敞着的木窗,白玉堂试探开口“猫儿,你若是倦了就先小睡一会到了时辰我叫你,这里只有你我不必拘泥太多。”凌厉掌风尽数扫灭烛火,屋内陷入黑暗,白玉堂不明所以朝窝在床榻间的人唤了声,回应他的是湿漉漉的吻落在眼尾眉梢。


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走来,半跪在窗边美人榻边沿,撑着墙壁将白玉堂困在臂弯与墙面构成的空隙中。空间狭小,热气不断扑在面颊,避无可避,白玉堂呼吸也跟着乱了几分,带着凉意的指尖不慎熟练地摸索尝试解腰间暗扣被白玉堂一把攥住,嗓音喑哑“臭猫别闹,惹了火你又不肯管。”


没有声响只有柔软的唇瓣不依不饶碰了碰白玉堂鼻尖,似是在寻找位置,每每要开口询问便有细密的吻落下,这吻同白玉堂的霸道不同生涩而轻柔带着试探的意味。

无人回答,只是身后肌肤滚烫腰封剥落,白玉堂脑中绷紧的线轰然断开


上一棒:@千那个川川啊 

下一棒:@竹筒粽子要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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